【港台節目】電影業已死?香港電影業界資深人士又點睇? 杜琪峯、蘇玉華《鏗鏘說》全集文字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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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三奪香港金像獎人稱「杜sir」的香港著名導演杜琪峯先生日前接受香港電台節目《鏗鏘說》由蘇玉華主持的訪問,就最近有人評論香港「電影業已死」一事從多角度討論。以下為全集文字內容:

蘇:你離開電視台後便去拍電影,發展可謂非常順暢,因為你拍了很多大受歡迎的電影,票房都很成功。

杜:那個年代大部分票房好的電影都是有明星演出的,觀眾未必會欣賞導演,那工作不在於導演,在於作者。我又怎會是一個作者呢,我只是一個(電影界)的服務員。你現在問我如何可以製作一部票房大收的賀歲片,我可以立即計算給你看,其實很容易,但那已經不再是我想走的路,應該由其他人去做。

杜:最近有人指香港電影已死的那些人,這句說話很多年前我已經聽過,其實他不知道甚麼是電影,他只是識「搵食」。他是依靠電影搵食的人,但不是從事電影的人。所以從事電影的年輕人千萬不要聽信其所言,只是廢話。那些人自己無得「撈」,就以為別人都無得「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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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你害怕現時的創作、言論自由被收窄嗎?踩到一些無形的界線嗎?

杜:必然會出現,你不必妄想它不會出現,它必定出現,亦會一次又一次令你覺得挑戰更大。我們這種創作人像是「橡皮蝨乸」,怎麼壓都是不死的。創作是一件很靈活的事,你說這樣不能說,那麼我便說別樣。問題在於內容是你自己想說的,還是別人要你說的。我鼓勵所有年輕人都一定要努力下去,只有自己不幹,那才是投降。

蘇:十幾年前你發起「鮮浪潮」計劃,目的是培育下一代年輕導演,為何你有這種胸襟和想法?

杜:我曾經去過幾次大學講課,許多學生們悄悄地問我有甚麼方法可以入行。每次有人問我的時候,我慢慢就發現其實這是一個問題,因為他們看不到前路。成立「鮮浪潮」計劃時覺得要為他們想辦法,計劃發起已十五年,我是由2010年開始覺得我的選擇是對的,亦慢慢見到他們在電影路上慢慢走出一條路來。

蘇:香港社會這兩年變化很大,我們曾經接觸很多年輕人,他們都覺得很沮喪,覺得看不到前路,沒有希望,你能否理解他們這種感覺?

杜:我想大部分香港人都理解,不只是我。我覺得在這樣的時代裡,更加考驗我們的韌力。電影圈內的年輕一代,他們有的是時間、年輕的衝動,他們可以做時代賦予他們的任務。很多人說之前我們的年代有周潤發和周星馳等巨星,但他們可否曾想過在這等巨星出現之前,有想到他們真的會出現嗎?一切都在混沌之中互相碰撞而成,最後才撞出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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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你曾說自己的學業成績不好,17歲開始不再升學,你甚至曾說約當天沒有加入電視台,很可能去當警察,甚至是一個貪污的警察,你是認真還是開玩笑呢?

杜:你現在問我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走過那些路,但在心底裏我認為若做犯法或不正當的事,遲早還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好像現在社會或佢出現了很多問題,今天不能總結現在的情況,但我相信日後大家總會知道事情的對與錯。

蘇:以往你製作嘅警匪片,你不會用很傳統嘅英雄式姿態表現角色,甚至他們會有性格上的缺陷,或者是一些不太光彩的背景,為何你喜歡設計這些角色呢?

杜:我個人認為人經常會犯錯,而且人是很可笑的,明知是錯還是要做,而且是不理性的。無論他個人是多理性還是會做出不理性的選擇,那就是人的可愛和弱點,亦會因此扭轉很多不同的劇情轉變,創作還是基於人性。

蘇:未來還會拍警匪題材的電影嗎?

杜:若果還是警匪題材的話,可以從矛盾性較低的角度去創作,在既定框架之下創作出我認同的理念,可以從比較間接的方法去表達內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只要願意思考,必定有可行的路,創作人尤其是香港人是很聰明的。無必要去硬碰,只要繼續努力創作電影,只要聰明地努力下去便會成功。

蘇:你覺得香港人聰明嗎?很多人都指你的電影有很多政治隱喻,就好像《黑社會》,人們認為那套電影是關於選舉的、關於爭奪成為領導人,當初你是否真的有這種政治含意在當中呢?

杜:其實當初我並非刻意這樣構思,所有創作理念都是來自社會和生活的,例如2003年大遊行,大家有何訴求,所有出來遊行的人都是要求落實普選,這是很簡單的社會聲音,但當我在拍攝《黑社會》時,只是巧合地劇中的黑社會當家是可以選出來的。如果你問我兩者是否有關係,其實絲毫也沒有,但是社會政治氣候產生的事將兩者連在一起,只是時代給予我的感覺所以就有如此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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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饒宗頤寫的「止於至善」,是令我平靜的四個字,很多時候人們形容我很惡,又或者比較難溝通,但實質上並非這樣,我只是有自己的態度。

蘇:你的電影經常出現「宿命」這個命題,你可否簡短地談談自己的宿命是什麼?香港的宿命又是如何?

杜:香港的生命就是永遠要令自己成為很另類的地方,她便能永恆。若果香港被擺進一個框架來便不行。香港是一個很靈活的地方,人的靈活、制度的優點、法治等等,均形成香港這個特別的地方,她什麼都不像,只像自己。一旦改變之後便會離開了者命。尚有一息尚存,我們都應該充滿希望,積極面對未來,尤其是電影業界的年輕人今天的這一代。

杜:尤其是現在30多歲的一輩,我成立銀河娛樂時已經40歲,邵先生成立影城時是大約50歲,他們還有很多日子,年輕人只是開始面對這些問題,那算什麼?若你真的是熱愛這個電影行業,你們將會等到。

蘇:如果要你選擇一套你自己的作品信送給香港人,你會選擇那一套?

杜:我會選擇《柔道龍虎榜》,當年拍攝《柔道龍虎榜》也受到沙士襲港影響,當年的政治氣候與現時香港相似,大家都非常絕望。不過,我認為這刻遇到的問題必定會過去,疫情都是一定會過去的,柔道的基本就是被摔在地上再站起來便行,就是不停地戰鬥。

Source: 香港電台

Text by FORTUNE INS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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