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傢伙。」(OK, boomer)這句說話近來在英語群體裡相當有名,事源是這樣的:一名 25 歲的紐西蘭國會議員在會議中發言時被另一名資深議員打斷,她隨口便把這句網絡流行用語說了出來,讓這句迷因更加聲名大噪。亦是因這句說話,我們意識到嬰兒潮時期和新世代之間的隔膜,亦再次提醒了我們不同年齡層的人之間永遠無法解決的衝突問題。
Boomer,亦即是二次世界大戰後的嬰兒潮,在戰後終於過上安穩日子的人們開始樂於生兒育女,所以 1945 年到 1964 年間出生的一代,就有了這個稱呼。事實上,在這之前的一代飽受戰火摧殘,所以沉默、內斂、求生本能都是他們的普遍特質,與嬰兒潮一代追求經濟光景的理想大有不同。成長環境和群體的差別,養成了這兩群人之間的理念衝突。其實這也是新世代與嬰兒潮時代之間的衝突的寫照:生於經濟成長穩定的世代的人們,對於資本主義社會所形成的貧富差距,對於當權者壓榨各種自由的行為有更大的感觸,所以追求自由、公平等原則便成為了他們的最大目標。
網絡的科普頻道 Vsauce 在 2015 年曾經探討過有關的問題,點題《Juvenoia》,《當代恐懼症》。論點指出成年人對於新一代小孩所擁有的東西,普遍會帶有恐懼的情感。說電子遊戲會腐蝕小孩子的心靈,說死亡金屬音樂會為小孩灌輸不良意識,都是「當代恐懼症」的反應。1907 年的教育期刊就批評「現時的家庭聚會變成了一家人只圍著火爐,觀看著自己喜歡的雜誌。」,儘管以現代的標準看起來,這是一件多麼溫馨又健康的活動,在當年可是跟我們現在批評孩子每天只會沉迷電子產品一樣嚴重。每一代的成年人都總愛批評現代的生活模式的轉變,而不是選擇去接受它,其實已然不是新鮮事。
《Vox》雜誌認為,成人和年青人之間的代溝是極難以填補的,即使是有關的專家都無法準確了解新一代的進展。事情是這樣的,有組織從 2017 年開始收集 60 年來的學童考試成績,並以數據分析他們的耐心、延遲滿足感等因素,再請來 260 名心理學家來估算新一代孩童會不會因為誘惑變得越來越多而在學業上變差。結果顯示,有 84% 的心理學家都認為學童會越來越沒有抵抗力,但事實是現今的學童在延遲滿足的抵抗力上比起過去的孩子表現更好。
調查認為,成人對於孩子有難以消除的偏見,而這種偏見已經植根在人類的基因之中,因為他們害怕「變化」,害怕現在的世界已然變得不像自己年輕時那樣適合孩子生活,那孩子長大後也會變得跟自己不一樣,將來由他們掌管的社會也自然變得不受控制。說到底,其實還是害怕自己的群體受到隔離的心理因素作祟。
Vsauce 的 Micheal 和 《Vox》在這個議題上都不約而同地提及到同一點:人類的記憶。我們的記憶有限,無法清晰地記得所有的細節,對於過去的事情,我們只會選擇特別有記憶點的事情來記。這導致我們常常只會記得學有所成的一刻、成功的一刻,而忘記了後面所犯的錯、累積的辛勞,從而令我們高估自己過去的成就。當我們用即時的眼光審視新一代的時候,更容易放大他們的缺點,嘴裡又嘮叼著「我年輕時可沒有這麼不濟」。
一份訪問了 3400 多名成年人的在線研究顯示,社會地位、知識、學歷、智商更高的成年人,又更加容易以更嚴格的眼光來審視新一代的年輕人。正處於心智發育階段的年青人正跌跌碰碰去追求成就時,菁英階級的人卻不斷地踐踏他們的努力,只因他們沒有一步登天的能耐。研究員指出:「我們沒有實際的數據來研究我們小時候的學習成果,所以只能靠我們自己的記憶去判斷,偏偏那又是最不準確的。」
換言之,當我們研究世代之間變化的問題時,性質上就好似討論生肖、星座問題一般,我們往往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審視一個整體,但卻是在探討著一些虛無飄緲的議題。然而,這種討論又偏偏可以讓我們產生人類必需的群體認同感,所以我們卻是樂此不疲地去重覆做著。
不過,現實中總是有能看破問題核心的人,繼承迪士尼龐大家產的 Abigail Disney 就是嬰兒潮時期的群體中的人,然而她卻指責著其他嬰兒潮群體無理取鬧的態度,並提出是時候將時代交給下一代的孩子了。歷史都是過去的事情,只著眼於過去,每每想當年,也是對於當下的世界沒有任何幫助的。世界的進步,往往都是來自不斷的創新和改革。站在 Abigail Disney 的立場,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將來的世界也是他們的,既然他們喜歡這種模式的生活,何不讓他們走他們認為是對的路呢?
Text by FORTUNE INS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