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個月前，我相約了一位律師朋友 Issac 吃晚飯。
對比起大堆頭式的飯局，我喜歡一對一或數個人的小飯局。
偶爾作為飯局搞手的我，以前會執著於有多少人出席飯局，對於不回應或臨時爽約的人會感到生氣，甚至與其罵戰。
現在的我，是一名「佛系」搞手，我深信：會來的，自然會來。
「你七點半得唔得，定係約八點？」Issac 問。
「我七點半都得呀。」
大約六時，我收到 Issac 的 WhatsApp 訊息。
「臨收工個客 send 嘢嚟話要即刻要，我盡快覆埋個客先。」
「得啦，你走得話我聽，我等你。」
近來天氣很悶熱，好像天天都在吃「卡樂B」薯片，那陣熱浪，一直都沒有停過。下班後不想逛街，那我就在公司看看書本等候吧。
Issac 現時在 law firm 工作，對比上一份的 in-house 工作，更忙。約他吃飯，都是一個「佛系」的過程，約到的，自然會約到。
每次吃飯，他總是「機不離手」，忙著回覆 WhatsApp、WeChat、E-mail 訊息。
我們相約了到尖沙咀 La Vache! 餐廳吃牛扒。這間一直駐守在中環的法式扒房，近來在尖沙咀開了分店。好吃的餐廳通常有一個特點，就是餐牌選擇不多，這間餐廳只提供一款牛扒餐，不用選擇。
在這裡，肉眼扒當然是主角，對我來說，薯條亦是主角。他們的薯條以牛脂肪炸成，再配上特製醬汁，特別好吃。
最重要的是，薯條是無限添加的！不是說笑，隨餐前麵包奉上的牛油亦香滑美味。法國牛油向來好吃，不奇怪。
我和 Issac 是多年的機友，在中學時期早已認識。他，打機很厲害。還記得在他高考放榜當天，他在遊戲裡頭跟我說他考上了中文大學的LLB法律學士學位。
我們兩個已經沒玩那個遊戲很多年，所以大家一直很少聯絡。由於律師和公司秘書同屬法律行業，大家在工作層面上或多或少有點交集，或許是吸引力法則的關係，這些年來，我們間中亦有見面。
他一直有追看我的文章，得知我最近好像遇到甚麼問題。我約他吃飯，沒有甚麼特別說話想跟他說，純粹閒話家常。
這些很個人的事，我不知道他想不想聽，亦不知應不應該跟他說，本來就不想提起。
他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我亦相信他的為人，既然他主動問了，那我就用十分鐘把我十多年來的人生跟他說了。
他聽了以後，沒有甚麼大反應，反而跟我說了一些他的個人看法，之後，他再跟我分享他的個人經歷和一些小秘密。
原來，風光背後，他一路以來的職涯並不是一帆風順的，他曾在找工作上遲疑，一度質疑自己當律師的能力，但他卻又跟我一樣找到一份改變人生的工作。
現在的他，仍改不了質疑自己的壞習慣，可能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太高吧。
也許，每個人都有一個致命弱點、一個敏感處、一些不想提及的私事，那可能是一些壞習慣、一些潔癖、一些個人背景等等。在英語世界，有一個字詞把這件事形容得十分到位。
「private matters whose public exposure brings distress and embarrassment — called also dirty linen」
這，叫「dirty laundry」。
很多時候，我們看到別人做一些錯事，總是忍不著批評，甚至恥笑別人。其實，這是內心的條件反射，是因為我們接受不了自己不完美的事實，是對「自我身份」的不肯定。
但是，當我們能夠坦然接受自己是一個不完美的人，那我們便能發自內心接受別人亦是一個不完美的人。
明朝作家兼史學家張岱曾說過一句話：「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一個沒有癖好的人，做事不投入，這種人沒有真摯情感，對朋友亦不會有深情；而當一個人看似沒有瑕疵，沒有缺點，完美得太過虛假的時候，這樣的人也不會對你真心，同樣不可與之交朋友。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有一個沒有「dirty laundry」的人。當然，心腸惡毒的人，不在考慮之列。
一個小時多的短聚，大家卻談得很深入。可能，大家都不是喜歡轉彎抹角的人，亦可能是，大家識於微時，那時還未浸淫在社會的大染缸。
謝謝你請我吃這頓飯。當你在不停勸勉我不要吃那麼多薯條時，我卻多次要求侍應添加薯條，我控制不了自己。對不起，薯條實在太好吃。
回家前，你說要到超級市場，買一些 cream cheese 回家吃。你跟我說，你現在飲食很健康，天天早餐吃牛油果和生果套餐。
當我們一起乘地鐵回家時，他又拿起手機，查看工作電郵。
明天，是佛誕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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