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安倍及全球經濟頭痛的日本病 | 中環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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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歲的安倍晉三剛於八月二十八日,向外界宣佈辭任首相一職。辭職主因是安倍身體健康每況愈下,無法兼任首相工作,這也是安倍第二次因健康問題辭去首相一職。安倍試圖推行改革振興日本經濟,可惜最終也不敵病魔。我在這裡說的病,並不是安倍的大腸炎,而是全球都需要面對的日本病。

低增長、低通脹及低利率的經濟疲弱現象,在日本持續出現了長達數十年時間,經濟學家稱這種現象為日本病。這個名詞最早出現於八十年代,當時很多專家認為,這種特殊經濟情況是日本獨有。但現在回頭再看,如今的世界經濟到處都患了日本病。

安倍晉三的第三支箭從沒發出

安倍在第二次當選首相後,他試圖用他的經濟學去振興日本經濟。安倍當時提出了三個大方向,分別是寬鬆貨幣政策、擴大財政支出、結構性經濟改革與成長策略,這也是被坊間俗稱三支箭的安倍經濟學。

安倍經濟學在理論上基本上是正確,就如一家企業要令業績成長,方法不外乎增加收入、節省開支、服務產品創新。安倍的理論就如套套邏輯,很難不正確,問題在於如何執行。就像很多初創企業的商業提案,想法不太重要,執行力才是關鍵。

在執行上最困難的是第三支箭,日本的經濟問題,在根本上是人口老化及企業壟斷的結果。要進行改革,就要人們多作生育,並推倒大財團的既得利益。除了立法禁止避孕和搶奪富人財富,我暫時想不到其他可行的政策。安倍的第三支箭根本從沒發出,基本上連把箭架在弓上的機會也沒有。

日本病是資本主義的晚期結局

日本病的成因有很多種說法,美國經濟學家羅比尼認為這種現象,只是晚期資本主義的必然結局。悲觀地看,日本病就如人的生老病死,當一個經濟體發展至極限時,就自然會患上日本病。

中國曾經出現了數十年的經濟奇蹟,但從經濟學理論來看,這只是人口紅利的釋放。而當人口紅利都用盡時,任何經濟體的增長,最終都需要回歸至全要素生產率。什麼是全要素生產率?簡而言之,就是科技創新。

人口紅利在經濟早期很容易獲得,原因是人力成本便宜。中國在工資水平低的年代,資本家很容易利用已發展國家的購買力,和發展中國家的勞動力之間進行套利。但科技創新需要長期投資,並不能用短期套利方式得到。

人口紅利釋放出來的高速增長並不具持續性,在人口結構老化後就會突然消失。就像長跑選手,早段消耗的是碳水化合物。但半小時後,就要開始燃燒脂肪。脂肪轉化做能量不是那麽直接,要透過長期訓練才能做到。如果在人口紅利消失的時候,科技創新沒能及時接上,經濟就像失去動力的飛機,在空中解體。

日本病早被馬克思預言和提及

資本主義在早期人口紅利釋放時,會使一部分人富起來。原因是資本比勞動力少,因此資本家比工人在利益分配上較多。但當人口紅利都被用盡時,創富過程無法持續,就會形成經濟由超級富豪主宰的現象。

利益由地主壟斷,工人無法創富。從馬克思主義支持者的看法,資本主義最終會崩潰並消失,人們回到無產世界,就像佛家的輪迴再生。日本病的簡單解釋,就是在人口紅利用盡,而資本主義理應崩潰時,沒有讓它發生,反而人為地讓經濟處於半死不死的喪屍狀態。

當然,不是每一個經濟都會這樣。如果一個資本主義很早就發展人口紅利快將耗盡,提早進行經濟轉型,加大學術科研支出,在碳水化合物還沒用盡時,就開始燃燒脂肪轉化能量。這樣就可使經濟持續地發展,就如長跑冠軍一樣。

貨幣政策與經濟改革存在衝突

安倍在第二次就任日本首相後,就大量發行貨幣和貶值日元,除了可刺激日本出口,也希望改變消費者的通縮預期,多消費來提振日本內部經濟。雖然安倍利用貶值日元來換取了短期利益,這政策卻妨礙了經濟結構改革的推行。

要進行經濟結構改革,基本上就不能貶值日元。原因是貶值對出口企業有利,這是一個有利既得利益者的政策。由於貶值所產生的利益,對大財團來說太容易獲得,這就像如服用禁藥而奪冠的運動員一樣,沒有進行地獄式訓練的動機。

相反,若日元升值,企業感受痛苦,就會開始思考改革創新。當然過程中可能有人失業,有部分企業會破產。但只有這種方式,資源才有機會重新分配。就像現在人們面對疫情,很多企業被迫變革。例如人們從前不習慣在家工作,現在一下子就迫了出來。

日本、台灣和韓國這三個亞洲出口國家,就經常利用貶值或減價來爭奪美國訂單。韓國近年在科技產品上追過了日本,但事實上並不是因為科技水平比人優勝太多。更多的是在匯率及工資上,壓得比其他兩個國家狠。韓國的自殺率是全亞洲最高,某程度上與壓榨勞動工人的工資有一定關係。

量化寬鬆只是海市蜃樓的幻象

在人口紅利用盡時,人為地壓抑工資或匯率上漲來彌補失去的增長,這些行為是為了維持資本家的利益,而強行利用政策搶劫百姓財富。全球央行在金融海嘯後大量發行貨幣,令工人手上的現金貶值,資產擁有者手上的財產價格卻急劇上升。這種嚴重扭曲市場的行為,就令到所有的經濟體都出現日本病的病徵。

前日本央行行長白川方明很早就不認同安倍經濟學,認為貨幣幻影下產生的增長並不具持續性。他對安倍經濟學的反對態度,也使他失去了央行行長的工作。安倍經濟學推出後,日本從來沒有達到預期的通脹目標,更不用談論有沒有離開過日本病所產生的惡性循環。

很多的已發展經濟體,都重蹈日本覆轍,需求低迷和投資不景已成為一種流行病。這種病在量化寬鬆下,其病毒已向世界蔓延。資本主義在日本病下不再是創富和脫貧的工具,更多是既得利益者用來維持自身社會地位的一個傀儡木偶。

放手讓全球經歷一次經濟衰退

記得有一部電影叫《危機解密》,由演員積佳蘭賀主演。故事說本來已戰死的男主角,被科學家以儀器維持生命,意識存活在一個只有八分鐘的平行世界。男主角的存在意義,其實只是在服務政府針對時空旅行的科研項目。

男主角在平行世界中的火車,經歷了多次死亡,但死亡後又再回到火車上,永不安息。男主角最終完成政府的任務,在平行世界找到了犯罪主腦,可惜他怕他成為政府的工具,永不超生。女主角冒着抗命被罰的風險,幫助男主角關掉維生儀器,讓他回歸永恆的寧靜。有趣的是,男主角沒有死去,其意識更到了另一個平行宇宙,過著快樂的生活。

有些時候,放手一博,順應自然,效果可能更好。全球經濟由大蕭條後,就一直被人為干預,由最初的凱恩斯,到近期的佛利民。人們對經濟的干預從來沒有停過。經濟學家和全球領袖是否要思考一下,我們的干預其實一直都只是拖延問題。我們的經濟是否最終還是要擁抱古典經濟學,需要「無形之手」來幫助我們撥亂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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